敬告读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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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北京老妇女团伙观上海世博被擒记(下)
三、在北京久敬庄关押、受审
22日早上7时进入北京,看到了久敬庄的路标。7时50分,驶进了北京专门关押“上访人员”的久敬庄的大门。连续2天的旅途劳累、紧张的心情、无奈无救的处境,我们疲劳到了极点。
久敬庄太气派了,比马家楼的条件好多了。停车场上隔不远就竖立一块牌子——“新疆”、“甘肃”、“青海”……
治总的两个领导走了,小头头朝着我们车上的治总王领导的后背说:“你们北京人真不怎么样。”一路上王领导什么闲事都不管,抢到副驾驶的座位上,睡了一路。我指着依维柯的赵经理说:“你们是武警,怎么管那个人叫经理呢?”他说:“我们不是一个单位的,各有各的任务。”
停车场的南面是两列四排平房,北面是几座像工厂的仓库那样的大房子。我们被带进了第一排大房子的大门,安检机过完了行李,就顺着用连椅隔成的过道进了里面的一个厅,这个大厅的南面好像有六七间大房子,正对着门口的一间的门上挂着“上海”的牌子,我们就被关进了这间屋子,我们又变成了上海来北京上访的了。隔壁是江苏的、浙江的……
这种房子的设计跟老式的拘留所一样,很高,大约有4米。南面2米以上的墙上有一个不大的窗户,窗户下面有一个大门,我判断了一下位置,这个大门出去,可能正好是停车场“上海”牌子的地方。
一位负责安排我们的警察还是很和蔼,他说马上就加热馒头,大约20分钟。又有人马上把大厅里的6个饮水机的电源打开了,能喝到热水了,我很高兴。很快馒头就来了,两个馒头一包咸菜,肖娟竟然吃了一个半馒头。吃完了,就靠着墙,用手按住头。我估计,她的血压又高了。看门的警察用对讲机叫来了医生,肖娟的高压165,低压110,医生让她好好休息,有情况随时叫他。
10点,呼啦一下子涌进来30多个警察,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。其中有肖娟、庞银平、王秀珍、野靖春、王玲居住地的片警,还有治总的几个人,其他的都不认识。警察们找到“自己的人”,就招呼着要带走。大家都没动,我们不能单独被带走,我们是一起来的也要一起走,这在12
年的“上访”中形成了民间的规矩。大家也都朝着自己派出所的警察说着两天来的冤屈。正在这时,新源里派出所的一个警察生气地朝庞银平和王秀珍说:“告诉你们,今天过节,别耽误我们回家!”
一句话把我们惹火了,一肚子的怨气爆发了,我们一起朝他喊起来:“谁耽误你过节啦?为什么把我们害得这么苦?”“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!”“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?”
治总的一个便衣警察像是今天负责的,他急躁得不得了,不停地说让我们赶紧跟各自分局的警察出去谈话。整个屋子里的声音像交响乐团在调音一样,乱成一团。
我指着墙上贴着的《上访人员须知》说:“你们专门建这种关押‘上访人员’的地方?‘上访人员’是哪一类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?‘上访人员’是哪一条法律定的罪名?”他竟然说:“你他妈的不是上访的,还是什么人?”
这一句话引起了我们更强烈的抗议,吵嚷声把屋子灌满了。这时,其他的警察全部都离开了屋子,只剩下他们3人。不知什么原因,他突然说:“我刚才说错了,我道歉行不行?我实在是太着急了,我……”我说:“行了,只要你承认说错了,这一段就过去了,不要再说了。”
11点半,又有人给我们送来了两个馒头一包咸菜。大家都疲劳极了,躺在靠南边的一排排连椅上。这里有从小窗户里照射进来的一小片光线,我睡着了。
突然,“起来!都起来!”我们被叫醒了。只见那几十个警察又回来了,而且许多警察的手里都举着摄像机、照相机对着我们,噼里啪啦的快门声、连续闪烁的闪光灯,看这阵势像是要被拉出去枪毙了。
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吃馒头,要不然还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呢。我迅速地拿出一个馒头,王玲拿出腐乳给我夹在馒头中,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这个吃馒头的样子也被他们录下来了,人在失去了人身自由之后,一点儿尊严都没有了。可是我凭什么就失去了人身自由呢?我不明白!
我妹妹立即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。还好,没人来抢她的手机。治总的高个子警察站在这群警察的前面,表情严峻地说:“我代表北京市公安局向你们宣布,现在,依法告知你们,必须接受分局民警的谈话。”我一边使劲地嚼着馒头,一边认真地听着他的话。我咽下一口馒头,乖乖地举手说:“报告领导,你上午怎么不这样说呀?”他竟然笑了,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,然后问:“我的告知你们听到没有?”我们齐刷刷地喊:“听到了。”我又举手问:“报告领导,你是依据哪条法律告知的呀?”他说:“我就是依法告知。”我问:“你告知的内容是依据哪条法律呀?”他问我:“给你5分钟时间吃完行不行?”我说:“我吃饭慢,给我10分钟吧。”他说:“好吧,10分钟必须吃完。”我说:“是!报告领导,10分钟吃不完我就不吃了。”
然后他就对大家说:“收拾好你们的全部行李,一件也不许落下!”这时,其他警察纷纷涌到自己的“犯罪嫌疑人”身边。就这样,我们被带到各个谈话室谈话。这时是22日下午2点。
结果是有惊无险,4点至5点,5个人陆续被送回家,只有王玲被带到派出所,关押到10点才让回家。警察说她:你又不是“新国大”案的,跟她们凑什么?警察还答应给她补偿1000元,但到现在也没给。不过,这一次她没挨打。
四、“团伙”成员都说自己是组织者
说是谈话,比审问还严厉。每一个“团伙”成员都分别被三四个警察带到停车场南面的平房单独“谈话”,内容是:谁组织去上海的?谁买票?去上海的目的是什么?世博会的票是哪来的?
每个人的全部行李都被仔细搜查。因为我是临时决定去的,只带着随身的书包。海淀区公安局治安处的姓于的警察要搜查我的书包,我让他出示搜查证,他说特殊情况下没有搜查证。我说他这是违法行为,他理直气壮地、轻蔑地说:“你告我去吧!”他知道我永远告不倒他,因为是他的上级让他违法的!他宁可违法,也不敢违背领导的指示。权大于法,中国特色之一!
他拿过我的书包,先说:“你把钱收起来,少了别找我。”我说:“你这是做贼心虚!少了一定会找你的!”我的书包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,他问:“你还有别的行李吗?”我没答话。他把钱包里的20张100元的纸币都翻看,生怕里面藏着炸弹似的。我说:“安检的机器都过了好几遍了,不会有炸弹的。再说了,我还不想死呢,我觉得我的命比你值钱。”海淀治安支队的李国强立即说:“我告诉你啊,威胁有炸弹的话是要犯罪的!”我说:“你听明白了,我是告诉你没有炸弹。”
姓于的找出我的U盘,问我:为什么带这个?存的是什么内容?我说:常用电脑的人,带个U盘还有什么奇怪吗?你想知道内容,找个电脑打开吧。不知为什么,他没有找来电脑。
每个人对审问的问题是这样回答的:
庞银平:是我提议去上海的,但是我的腿不好,我也不会用电脑,我就委托野靖春买票,联系住的地方。
肖娟:是我组织去上海的。我让小春买票的。警察:是不是野大姐跟你商量的?肖娟:野大姐根本就没打算去,就是我一个人组织的。
野靖春:我们大家商量着一起去玩。都是我一个人具体安排的,我在网上找了许多旅馆,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上海联邦大酒店,还从我的信用卡上扣了800元预定金,连到世博会的路线我都用尺子量了,走路20分钟就到了。我二哥排队买了8个人的火车票,买返回的火车票又排了一次队。在家里我最小,从来没有操过心,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安排活动,没想到一切心血全白费了!(她又呜呜地哭起来,这两天,她哭了好几次,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,哭成了一条缝。)
警察从她的本子上发现了行程安排,其中有与冯正虎见面的内容。警察问她冯正虎是谁,她奇怪地问:“你连冯正虎都不知道?他是世界名人,他在日本机场住了94天。”
野靖春最冤了。因为贾建英和她都是归展览路派出所管辖,而早在17号“国宝”就找贾建英谈了话:你要去世博干什么?都谁去?是否还有其它打算?贾建英说:丈夫被你们抓走了,儿子不在家,放假好几天,我想去看看世博会,散散心。警察说:去看世博可以,但是不准干乱七八糟的事。警察还问:野大姐去不去?因为贾建英管我妹妹也叫姐姐,她就问警察:你说的是哪个野大姐?警察说:海淀的野大姐。贾建英说:那个野大姐不去,这个野大姐去。
得到了警察的默许,贾建英准备好了东西,没想到,19日上午,国保找来了单位的有关领导,警察说:有了新指示,不许你去上海。你去了上海,我们局长就得脱衣服。我们就是来给单位领导施压的。而单位的领导说:你要是去了上海,就开除。贾建英说:我是利用休息时间去的。领导说:我不管那一套,反正是不能去。谈话结束,立即把贾建英从单位押送回家,既不让上班,也不让去上海,连门都不许出了。她家门口为她盖的岗亭里,24小时警察值班。
可是,就在这时,展览路派出所的徐副所长给野靖春打电话,却说:该去就去吧,多注意身体。这说明允许野靖春去呀,为什么又从上海给押送回来了呢?
野靖环的供词是:是谁组织的我不知道,因为我没打算去,也不关心。我知道的是大家在“上访”时议论的,我妹妹做一系列的具体事。海淀公安局治安支队的李国强问:“那你为什么又去了?”野靖环:“本来是8个人去,结果东城的2个、西城的1个、朝阳的1个都被警察死看死守不许去。这几个人是比较聪明的,能处理问题。剩下的4个人有的有病、有的残疾,就我妹妹身体好一些,她又没有带着大家的经验,我不放心,一直到晚上7点我才决定跟他们去。”李国强问:“4个人加上你才5个人,你们不是6个人吗?”野靖环:“万万没想到,肖娟也到了火车站,看守他的警察撤岗了。肖娟和我们一见面就说,‘治总的政策变了,看守着我的警察走了,肯定让去了。’我们都放心了,高高兴兴地看看大上海。没想到……”李国强问:“你们到了世博会想干什么?”野靖环:“你认为我们能干什么?”李国强说:“你们不是前几天还到铁道部上访吗?”野靖环:“那是为了王宇的冤案。到铁道部和到上海是一回事吗?”李国强问:“要是在世博会有外国记者采访你,你怎么说?”野靖环:“你让我进世博会等着外国记者采访时听着吧。”
精彩的审问如果落实到文字上,又是一篇小说。
5点半,警察赵辉把我送回家。我的片警赵建国也被从家里叫来了,他从此时起,单独执行24小时死看死守的任务,一直到世博会结束;当然其中还有中共中央的全体会议。给他的任务是:不许让野靖环去上海、五中全会期间不许到敏感地区。
中国共产党什么时候开始怕群众了?这是不是一场闹剧呀?
最后的联想
就在这几天,听到了两个消息:
一、“安元鼎”公司非法关押、非法拘禁“上访人员”的罪行被媒体揭露。我不禁要问:“安元鼎”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、在国家信访局、最高法院、公安部的眼皮底下绑架“上访人员”,是谁指使的?是谁允许的?是谁把“上访人员”交给“安元鼎”的?明明白白,公权力在给“安元鼎”撑腰。
我不禁要问:被“安元鼎”非法拘禁的人还能看到“安元鼎”的牌子,“安元鼎”的总经理也因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了,而我们从上海被绑架、非法拘禁30多小时,这是谁干的?谁在犯罪?公权力亲自出场了!
二、“信访量连续5年逐年下降”。我看到这条消息时,就想说两个字“放屁!”为什么国务院信访办和全国人大信访办都由平房变成了大楼房?从前,全国人大信访办和国务院信访办在一起办公,只有3间平房,每个星期只接待3天,只有3、4个工作人员;现在单独建起了高楼大院,保安死守大门,每天符合条件进去的人就有几百人,不符合条件不让进的人又有无数。我们去过多少次,一次都不让进。我们每次去都看见想进去的人被保安推搡,都看见人们坐在那里哭泣。我们也只好坐在铁门外喊口号,发泄不满情绪。
为什么最高法院的信访办从永定门的2层小楼变成了红寺村的宏伟建筑?为什么人们不顾烈日烤、不顾暴雨浇、不顾冻伤脚、不顾沙尘暴、不顾警察吼叫,在院子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——就为了交上一份材料?难道这叫“信访量下降”吗?
是人都看得见的事实,还在公开撒谎,这个权力太愚蠢了!
2010年10月1日于北京
http://biweeklyarchive.hrichina.org/article/7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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