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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
不虚此行
——北京劳教调遣处纪实(八十六)

野靖环

(接第171期

关键词:叫队长名字

进入11月,只要不是杨大值班,只要筒道里没有队长,我都在晚饭后看看报纸。

11月14日是星期五,今天是袁源值班。晚饭后,她没出队部。离看电视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,我就回六班拿来了这几天的《北京日报》、《法制日报》,铺在北二的地下看。

还没看完一张,袁源就站到了门口:“野靖环,我没记错吧?今天是星期五吧?你学习的时间是星期六吧?”

我的听力明显下降了,如果听见队部的磁门声,我就会把报纸收起来了。

我站起身,还没来得及说话,她紧接着就对李晴说:“给她拿走!”

李晴把地下的报纸都拿回去了。我心里的一股火就上来了。

我往门口走了几步,按规定的距离站好,我问:“袁队长,为什么不让我看报纸?”

她稍微一愣。因为以前我也偷偷地看过报纸,被她发现了,拿走了就完了,但是,今天我提出问题了。

我接着说:“我问你,为什么不让我看报纸?这报纸是党报,宣传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,你为什么不让我学习?为什么不让我知道?”

“没功夫答理你!”她说完了扭头就走。

我站在门口喊起来:“袁队长,请你回答!”

她边走边回头喊了一声:“关门!”

李晴她们“哗啦”一下把门拉上了。

我拉开门,又喊:“袁队长!”李晴她们又把门拉上。

袁源进了北一,马上又出来,手里拿着一圈钥匙,对刘芳喊:“把门锁上!”

刘芳在外面拿着钥匙就要锁门,我把脚伸进门缝,挡住了门。

我说:“我先去上厕所,回来你再锁门。”

刘芳继续锁门,我用力把门拉开。就在这一瞬间,袁源抬起右脚猛的一踹门,“哐当”一声,铁门关上时撞到铁框上发出了巨响。

我的手正扶着铁门框,我看见袁源抬脚踹门,就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抽回来,我后怕得腿都软了。同时,我也后悔:自己为什么反应得那么快呢?我不应该把手抽回来,就让门把我的手夹断!看她如何收场!

袁源抬脚踹门,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。趁着刘芳还没来得及锁门,我又拉开了一条缝,向厕所走去。

袁源在后边喊:“拉住她!”

代元元、李晴都是一些非常有经验的牢头狱霸,她们明白,一旦和我发生了肢体冲突,出现了后果,没人替她们承担责任。

这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厕所门口。

代元元、李晴没有拉住我,只是死死地顶住了厕所的门。我使劲拉了几次,拉不开。这么一折腾,我已经尿到裤子上了,我就赶紧转身进了六班,从床底下拉出洗脸盆,躲在窗户和学习柜之间的空地上小便。

袁源也紧随着进来了。代元元和李晴把门拉上,两人都用肩膀挤住门,怕我跑出去。

袁源叫起来:“野靖环,我进来了你还不起立?”

我说:“你没看见我正在撒尿呢?你不让我上厕所,逼着我只好尿在盆里,你还不让我尿完了吗?”

她的口气似乎软了一点儿:“我不知道你要上厕所。”

我站起身,系好裤扣,转身面对着她说:“袁队长,你记住今天,你逼得我在洗脸盆里撒尿!”

“我没不让你上厕所。”她说。

“你让她们拉住我是什么意思?她们堵住厕所的门你不管是什么意思?我还没尿完,你就叫我起立是什么意思?”

“那你也不能不按规范。”袁源说。

我火了,决心给她一点儿教训。我朝着她大喊:“袁源!”

她惊呆了:“你竟敢叫我的名字?”

我说:“对,我就是叫你的名字。过去我叫你队长,是尊重你。但是今天,你不配当队长!你是法西斯的管理方式!你踹门、你锁门、你指挥她们动手、你不让我上厕所!”

袁源的声音立刻就没有了气势,但她还是说:“野靖环,还有20天就被释放了。你是不想走啊?你是想延期啊?”

我说:“好啊,我就等着你给我延期!”我说话的时候,就端着盆从过道走到门口,把盆放到床底下。

我站起身来,学着袁源的样子,把左手的大拇指插进裤腰里(队服裤子没有裤兜)。她立刻就急了:“野靖环,你给我站好了!”

她进入了我的圈套。

我用右手指着还在挤门的代元元和李晴,朝着袁源说:“你说过,你的话就是法。既然你的话就是法,大家就都得遵守。为什么她们在你的面前可以这样站着,我就不可以?你穿着这身警察的衣服,你就代表着国家和政府,你为什么可以把手插在兜里,我为什么不行?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吗?我告诉你,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规则,汽车行驶都要遵守统一的规则,否则就要乱套了!”我一边说一边在门口这2块砖宽的地方来回走着。

代元元在敲锣边,说:“瞧瞧她那个样儿——”

我立刻说:“你闭嘴。你为什么不打报告就说话?”

袁源说:“我不开车,我不知道什么规则。”

“你不坐车吗?汽车靠右行驶你不知道吗?”我问。

“我不坐车。我从农村出来就上了警校,从警校出来就进劳教。没坐过汽车。”她胡说开了。

我听说她老公在调遣处机关工作,每天开车上下班。袁源上白班时,都是和老公一起走,可她却说“没坐过汽车”。

“小孩都知道靠右行驶,你不知道你弱智!”我以瞧不起她的样子说着。

她马上就跟代元元们说:“你们听见了吧,野靖环今天晚上要疯了,又叫队长的名字,又侮辱队长,说我是白痴。”

我走到了她的面前,她的确很高,足足高出我半头。我说:“袁源,你当面造谣!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白痴啦?”

“你刚说的。”她说话已经没有底气了。

“你的确是弱智,连我刚刚说过的话都记不住。”我说。

“对了,你说我弱智。那和白痴不是一个意思吗?”她问。

“野靖环和袁源是一个意思吗?”我反问。

然后我接着说:“你记住古人说的一句话:‘多行不义必自毙’!你也是爹生娘养的,你也是为党为国尽忠,你不辞辛苦,你积极工作。但是,你的付出和奉献只能得到你的上级的赏识,把你提拔成副大队长。你永远得不到社会的承认和赞赏!你换来的是劳教人员的仇恨和藏在心底的骂声。因为你们的做法是和国家的法律、和社会的道德标准相违背的!你等着瞧吧,如果你还有一点儿良心的话,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。”

“你等着后悔吧!”袁源说。

我不理她了,端起盆,朝着门口说:“让开,我要出去。”

袁源说:“你得按规范报告。”

我说:“忘不了!可是我不能朝她们报告!”

“开门。”袁源说。

两个人立刻拉开门,闪到旁边去了。

(未完待续)

 
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72期  2015年12月11日—2015年12月24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