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接第167期）

10月26日，赵林丽就被关进禁闭室。

白天，郑玫、刘芳、代元元3个人轮流在禁闭室值班，还是一天两次把赵林丽拖到医院。杨小梅值大夜。虽然白天的16个小时是3个人轮换着，但是，代元元换班回到北二之后还是跟李晴她们发牢骚：“也不知道这禁闭室是关谁的？”“我凭什么受这么大的罪啊？”代元元一直阴沉着脸。

杨小梅的眼眶凹陷，两只眼睛突出，下巴变成了尖的，白里透红的皮肤变成了暗黄。我看见她求了几次针，坐在大厅缝裤腰。

郑玫每天进去都带着学习材料，她快要考晋级了。这一天，她站在北二门口说：“我的眼睛都要瞎了。”

代元元说：“你就别看书了，我就什么也不看。”

郑玫说：“我还得考晋级呢，要是考不过，白受罪了。”

11月11日，代元元们没有再进禁闭室，赵林丽不知去向。

从夏天开始，对班里的考核又出了新花样。每个班的门口都贴上一张考核表，如果这个班的人违反了规范，队长就让小哨在这张表上写上这个人的姓名、违反的内容、扣的分数。每个星期综合一次，这张表上的分数和查卫生的分数加上每星期日的规范考核分数，第一名的挂红旗，最后一名挂黄旗。

每个班管班的队长一进筒道，就先站在自己班的门口看这张表。谁的名字写在上面了，进班就是一顿训斥。

从上次为了打开水，我被袁源骂了之后，就下决心，以后出班放茅、洗手、打水时不“求”了。刚开始时被小哨阻拦了几次，发生激烈争吵，后来就没人管了。

这天中午，我吃完饭到水房送饭盆、洗手。出来时看见杨大正从水房门前往外走，我就站住了，按规范喊报告词：“队长好，报告队长，我们能过吗？”因为我的后面有人跟着，我得说“我们能过吗？”

她边走边斜着眼盯着我，从我跟前走过去时，发出了像蚊子叫的一个“过”字。

我们3个同时喊：“是，谢队长！”然后与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，慢慢的走在她后面。到了北二门口，我边喊“报告”边进门。后面的代元元和李晴都用最大的音量喊着“报告”进门。

我进了门还没走几步，就听见炸雷似的一声喊：“野靖环！”

“到！”我条件反射般地应答，并转过身来。

杨亚楠几步迈到我跟前，问：“你进门喊‘报告’了吗？”

我说：“喊了。”

“你撒谎！我怎么没听见？”杨亚楠说。

我说：“我真的喊了。因为你在前面，我特意喊的。没她俩的声音大，你就觉得少一个人。”

“因为我在前面你才喊？我要是不在你就不喊？”杨亚楠问。

“是。我为什么要向空屋子喊报告呢？我为什么要向其他劳教人员喊报告呢？”我回答。

“是什么是！你明明违反规定，还强词夺理、胡搅蛮缠！扣分！”杨亚楠叫喊一顿，可能出了气了，走了。

下午，我上厕所回来，看见门口的考核表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片字。我进门拿出眼镜，又来看表，我忍不住笑起来。

今天是星期四，但是从周一到周日的横格上，都写上了同样的内容：

野靖环、进门不喊报告、扣10分、值班队长杨大。

代元元嘀咕着：“一下子就70分！这回行了，咱们不用担心卫生了，反正是最后一名了。”

我看见杨亚楠又进筒道了，就站到门口等她回来。看见她走到三班了，我就拉开门，喊：“队长好！报告队长！六班劳教人员野靖环求谈！”

她没进门，保持着继续朝前走的姿势，站住了：“说！”

“报告大队长，”我说完这句话，就往前探了一点身子，抬手指着墙。

“站好了！你还有点儿规矩吗？”杨亚楠在筒道里一喊，各班都哗啦哗啦地把门关上了。

我说：“是。”

按军姿站好后，我问：“报告大队长，这样行吗？”

代元元和李晴站在我身后，代元元说：“你有话快说吧，我们都陪着你站着哪！”

我马上回头朝她说：“我没让你陪我站着，你赶快到那边坐着，别累着你！”

她不说话了。我又朝杨亚楠说：“报告大队长，她们没向大队长报告就随便说话，是不是也应该扣分呀？”

“你说不说？”杨亚楠要走了。

“我说。大队长，昨天的事你又没看见，怎么就给我扣分呢？明天还没到呢，你怎么知道明天我不喊报告呢？”我问。

“喊也扣！”杨亚楠气愤地说，接着就走。

我在她身后喊：“大队长！你这样做还有是非吗？”

我突然来了一个灵感：从这天起，我要让黄旗一直挂在北二的门口，其他班就没有压力了。于是，第二个星期，我故意当着袁源的面出错，她果然扣了我20分。连续4个星期挂黄旗，其他班的班长都朝我使眼色，她们轻松了。代元元早就看出我的意图，但她不敢跟队长说。其实她也觉得轻松，因为也不用担心六班的卫生不合格了。

第五个星期，无论我怎么争取，也没有一个队长给我扣分的。星期五，我自己拿笔写上：野靖环、大声喧哗、扣20分、值班队长段队长。

晚上，段队长发现了，把表撕下来，生气地说我几句。

我说：“段队长，刚才我和刘芳吵架，你都听见了，为什么不扣分？”

“扣不扣分是我说了算还是你野靖环说了算？”段队长问。

“我和刘芳吵架，全筒道都听见了，影响多不好啊！就应该扣分！”我说。

“知道影响不好，下次别吵了。”段队长说完，赶紧就走了。

这个星期的黄旗挂在了二班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（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68期  2015年10月16日—2015年10月29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