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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不虚此行
——北京劳教调遣处纪实(七十八)
(接第163期)
10月5日,国庆节的7天长假还没结束,九大队就开始外出劳动了。
刘芳站在大厅朝筒道里喊:“能劳动的拿着小椅子到大厅集合!”
原来规定班长不能出班,负责在班里看着法轮功。所以,刘芳喊完之后,只有8、9个人到大厅排队。
刘芳又喊起来:“你们这些班长的脑袋进水啦?听不懂人话呀?都出来站队!快点!”
三班班长拿着小椅子站在门口:“报告班长刘芳,三班没人。”
(“没人”是这里的专用词,她的意思是说:如果我出去了,班里就只剩下法轮功了。我是常常听到这种话的,每天开库时,代元元在库房拿钥匙开柜子门,如果李晴也不在北二,如果我也不去开库,卢静就会对小哨说:“北二没人,找人替我看着吧。”她们看着的好像是珍稀动物,不是人。)
“都出来!班里不许留人!”刘芳喊着。
随着刘芳的喊声,各班的人都出来了,连李晴也被叫去劳动了。
奥运之后抓的人少了,每个星期只送进来几个人。《戒毒法》也开始实施了,原来的“新安劳教所”改成了戒毒所,吸毒的都被送到那里了。这时的九大队只有54人了。所以,“不能出班的”都出班了,“规定”都是口头的,可以随时改变。“能劳动的”都被叫出去劳动了。老弱病残都集中到大厅里,我和代元元也被叫到大厅去了。
今天是星期日,我抱着书本来到大厅。大厅有14米长,9米宽,视线比北二长多了,眼睛立刻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。十几个人面朝窗户坐成两排,我坐在第二排。
天阴沉沉的,大厅房顶上的12个日光灯一直开着。到了10点,我正趴在高板上写字,突然光线暗了。我抬头一看,灯关了。我前面的老太太一直挺着身子坐着,身影正好罩在我的书本上,我把高板往旁边挪了一点,继续写字。
突然,我头顶上的日光灯亮了。瞬间,一股暖流从心里涌出,我热泪盈眶。我朝大镜子看,想透过大镜子看看是谁开的灯——当然只看见了我们自己。
今天应该有4个队长值班,有2个带队劳动,1个在大厅看着我们。那个就是大镜子后面开灯的人。
下午开库。一般周六、周日开库我都不去,我怕耽误学习的几分钟时间。
但是我看见冯雪在北四门口,我就去了。
我说:“冯队长,今天上午是你开的灯吗?”
她戒备地看着我说:“怎么了?”
我说:“你是专门为我开的灯,是吗?”我说话时,眼泪已经掉下来了。
她的表情变了——此刻,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表情完全和现在的语言环境相同的人。她说:“别人不学习,开那么多灯浪费电。你学习呢,就给你开灯。”
我只说了一句:“谢谢你。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她做的坏事太多了,她发明整治人的花招、让别人写文章赞美她,凭借着这些,她被评为先进,并且当上了代理副大队长。
她这样做,是为了积极向上。崇尚先进是一种美德,这本来是很可贵的优秀品质。人人都有向上、向善之心,正是这种人之常情,使人类社会不断进步。
但是,在这里,“积极”就是残酷;“向上”就是“虚假”;“最优秀”的就是最法西斯的。极权专制的生活方式改变了她们,她们是这个反人性、反人类的制度的牺牲品。
我在2008年1月17日给劳教局写的“野靖环劳教材料之八——请给予劳教人员人的待遇”就是反映她的问题(所有的材料都没有写她们的名字)。她们最痛恨我写材料,千方百计设置障碍。
如果她关上灯不开了,我会认为是正常的;结果她关上灯又开了——这“反常”的举动,让我看到了她内心的善良,使我产生了感激之情。我决定不在书中使用她的名字。
除了十来个值大夜的在九班睡觉,除了十班的几个人,只有二十七八个人能劳动。她们每天8点就到C楼去干活,一直干到12点多,有时1点才回来。连续的劳动,累得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、满脸倦容。
她们还是干装“花安适”的活儿。“花安适”是妇女用的洗液,使用时,不会有人觉得袋子是脏的,不会有人先把袋子洗一洗再使用——就像一次性筷子一样,人们都认为是干净的。可是在装盒时,劳教人员是不洗手的,艾滋病的、各种肝病的、发烧感冒的都在装盒。干着干着,每个人的手都成了黑的。
我痛恨“花安适”——其企业为了多赚钱,把劳教人员当成廉价的劳动力,他们间接地对劳教人员进行剥削;每一盒“花安适”都沾染着劳教人员的血和泪。
平常都是11点15分前后吃午饭,从这以后,经常吃凉饭菜。大夜的中午11点起床,就一直等着劳动的回来吃饭。以前1点就睡觉了,现在有时1点还没吃饭。劳动的放下饭碗就又集合了,连口热水也来不及喝。我怎么也不明白,为什么不让干活的人早点回来,吃上热饭再接着去干活呢?
不能劳动的是老、病、残的十几个老太太,天天按规范坐在大厅里。
我只在大厅坐了一天,李晴也只劳动了一天,第二天还是让我们三四个人在北二。
程淑凤是北京市平谷人,69岁了,因为上访被劳教一年。她也被留在调遣处严管。她脸上、脖子上布满了皱纹,她的眼睛、嘴巴全都耷拉下来,我简直不忍心看她。她坐在小椅子上,两脚、两腿并拢,双手放在膝盖上——一会儿就打盹了,腿也分开了。
一个法轮功老太太,耳朵几乎全聋了,坐一会儿也打盹了。其他的老太太也不时地有没按规范坐好或打盹的。
残疾人马芳兰也是整天坐在大厅里。她50多岁了,走路时,必须挪动着一个板凳支撑着身子,挪一下,迈一步。她还患有高血压、心脏病,求医时,她也是这样,一步一步地挪着板凳,挪到医院。她坐着是最难受的姿势,总想伸伸腿,但稍微一动就被训斥。
《宪法》第四十五条规定: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年老、疾病或者丧失劳动能力的情况下,有从国家和社会获得物质帮助的权利。
但是这些老弱病残者却在这里受折磨。
刘芳常常在这些老太太的耳边突然喊“不许睡觉!”“坐好了!”有时就突然推她们一下,把她们吓得直哆嗦。
她们正好坐在大厅南边,我在北二可以看见每一个人。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,站在北二门口就朝大厅喊:“刘芳!你这个混蛋!你家没有老人啊?”
当班的队长就坐在大镜子前面的桌子上,刘芳狗仗人势还击。这更让我抓住机会了,我越喊声越大,队长却一句话不说。刘芳见队长不吱声,说了一句:“没人答理你这个臭狗屎,你闲得难受啦?”也就闭嘴了。
后来,大厅里这样的情景就少一些了。
马芳兰没有办法自己打饭,每天都是班长替她打饭,这时,她就撑着板凳站在门口等着。班长排到队长面前就朝筒道里喊:“马芳兰,报!”紧接着就听见马芳兰尖利、凄凉的报告词声:“队长好,报告队长,四班劳教人员马芳兰求打饭。”有一次杨敏竟然嫌她喊报告词的声音小,又让她重报。她用足了力气叫喊起来,这叫喊声刺得人心里发麻。每次她一喊,卢静就捂住耳朵。一天3次,马芳兰喊了4个月。终于从一天开始,没有听见她的喊声,也许是大队长也受不了这叫声的刺激了。
半身不遂的来丽英也坐在大厅里。终于有一天,她支撑不住了,突然抽搐起来,从小椅子上摔倒在地上。我站在北二的门口朝大厅喊:“给她拿褥子垫上!”肖队长跟一个人说了什么,那人跑到二班把来丽英的褥子拿出去了。她在大厅里躺了一阵,好几个人拖着褥子把她运回了二班。
(未完待续)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64期 2015年8月21日—2015年9月3日)
http://biweeklyarchive.hrichina.org/article/293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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