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接第157期）

关键词：夜间集体放茅

从8月开始，夜间就不锁门了。第一天点名之后没有锁门，还让我兴奋了一阵。从那天起，我也结束了倒尿盆的历史使命。

夜间上厕所的人，按小喇叭向队长“求”。

可是没几天就改变了，夜间也要集体放茅，12点、2点、4点是集体放茅时间，每个人睡觉前告诉值大夜的，自己准备在哪个时间放茅。值大夜的把放茅的人叫起来之后，在班里排队等着，小哨从一班开始，按顺序叫过来。

我这才发现，还不如在盆里大小便呢。我的床离门口最近，开门、关门的声响，在我床边站队的声响，经常让我醒来。

上厕所要穿上队服，提前排队，集体去、集体回，上一次厕所至少要用上20分钟时间，人已经完全清醒，躺到床上再睡觉就很困难了。

我向杨亚楠反映了这个情况，她却说：“我做过调查了，人家都说这个办法很好。”

我夜里很少起来上厕所，有时起来一次，一夜就睡不好。为了保证晚上的睡眠，我下午和晚上尽量少喝水。还好，那两个月很少起夜。

过了一段时间，又改成每天夜里1点和4点集体放茅了。

从我开始坐在北二的地下之后，我的身体出现了两个问题，一个是两条腿又疼又僵，一个姿势呆久了，两条腿就不听指挥了，早上起床时，必须用手搬着腿才能下床，站在地下腿和脚都要麻上一阵；另一个是夜里开始起夜了。

我为了夜里不起来，晚饭后喝水只是一口、两口的润润嗓子，可还是憋不住小便。刚开始我没报名放茅，结果过了1点的放茅时间被憋醒了，就只好躺在床上等着4点的集体放茅。有一次2点就醒了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到3点，实在憋不住了，我就按了小喇叭求茅，结果被代元元骂起来，因为我求茅的一套报告词和小喇叭的咔咔声，还有队长回答的说话声，把她吵醒了。

我晚上不喝水，嘴唇都裂了，可是也要起夜，于是我就开始喝水，并报名1点放茅。

刘大平每天夜里的两次集体放茅都报了名，她总是憋不住尿；刘颖30岁，她报名4点放茅，结果有一次杨小梅忘了叫她，等她醒来时，已经过了集体放茅时间，她一直憋到起床。她一边下床一边说：“我的尿泡都快憋炸了。”

我跟她说：“你怎么不按喇叭求茅呢？”

她一边摇头一边说：“不、不。”

代元元插话了：“全筒道就你一个敢按喇叭的，谁像你呀？”

刘颖连被子都打不了了，站在门口向小哨求茅，被小哨训斥一顿。轮到六班放茅洗漱了，她又尿不出来了。

从那天起，她固定每天4点钟都让杨小梅叫她。经常是把她叫醒了，没有尿，再接着睡。

班里的大部分人都“非常”了，有的调到其他班了，六班恢复成我的包夹班，总共5个人，杨小梅大夜，一个人看着我们4个人睡觉。

一天晚上，我报名4点起来上厕所，可是2点多钟就醒了。

我不想憋到4点，于是就穿衣服起来按小喇叭求茅，小喇叭说：“去吧。”

我一按喇叭，代元元就醒了，骂骂咧咧的。杨小梅更不愿意了，她跟着我到厕所，又跟着我回来，嘴里就没闲着：“你说4点起来，这时候就起来了。要不你就再早点，赶上1点的放茅。你这种人就是捣乱，白天黑夜地折腾。”

我说：“我可能喝水多了，所以起早了。明天我少喝一点儿水，尽量按时起来。”

第二天晚饭以后，我就不敢喝水了。我还是跟杨小梅说4点钟起来上厕所。结果还是2点多钟就醒了，于是又按小喇叭求茅。

杨小梅更是乱说一顿了，把她们都弄醒了。

第三天，我就报名1点钟起床。1点钟被叫醒了，但是我在门口等着，看见好几个班都放完了也不让我去。

我跟杨小梅说：“轮到六班了你再叫我起来。”

杨小梅说：“我不管，开始放茅了我就叫。我还得伺候你那么周到？”

这一折腾就完全没有了睡意，躺在床上很长时间才睡着。没想到又被尿憋醒了，这时候已经4点多了，集体放茅已经放到七班了。我就只好站在门口等着，等到十班放完了，小哨才让我出去，可是又少不了一顿的训斥。

我说：“虽然我没报名起床，但是还在集体放茅时间里，我也没按小喇叭。我没有错啊，你们骂什么？”

8月9日，杨小梅宣布：“野靖环我告诉你啊，从今天起我每天晚上1点和4点钟都把你叫起来。”

我说：“杨小梅，你这是成心折腾我，不让我睡觉吗？”

“对，就是不让你睡觉！谁让你晚上折腾我呢。”杨小梅说。

我说：“你本来就是值班啊！我起来上厕所怎么成了折腾你了？”

“我值班不是为你服务的。”杨小梅说。

我说：“我上厕所不用你‘为我服务’。”

晚上，躺到了床上，我明确告诉她：今天夜里我参加4点的集体放茅。

但是，杨小梅还是在1点钟把我叫醒了。

我没有说什么，上完厕所对她说，4点就别叫我了。

因为已经清醒了，过了好长时间才入睡。迷迷糊糊地好像刚睡着，她就摇晃我的身子，又把我叫醒了。我没有起床，说不去厕所，她不听，拉着我的胳膊让我起来，我还是不起来，她才松手。

第二天晚上，杨小梅又是两次把我叫醒。我知道，杨小梅是不会停止了。

第三天晚上是副大队长杨敏值班。

点名之后，我把被子铺开，就坐在床边写东西。

杨敏在筒道里走一遍，看见我没睡觉，就站在六班的门口说：“野靖环，你要是不睡觉，就好好坐着。今天不是你的学习时间。”

我说：“杨大只规定我白天不许学习，没规定睡觉时间不许学习。我没法睡觉，因为杨小梅夜里要叫醒我两次。所以我学习到1点，等过了集体放茅时间我再睡觉。”

杨敏问杨小梅：“为什么要叫她？”

杨小梅说：“她夜里老捣乱。叫她起来她就不上厕所，不叫她起来她就上厕所。”

杨敏不说话，转身走了，于是我就坐在床边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东西。

小哨刘芳站在门口喊：“不能坐在床前写东西，要写到学习柜上去写。”

我不想和她多废话，怕影响筒道里的其他班休息，就拿着本子坐到学习柜前。

可是刘芳还是大声说：“把你的被子打好！不许铺在床上！”

我不理她，她就站在门口叫。

我只好说了一句：“你如果叫到1点，正好省得我发困。”

她这才骂了一句：“臭不要脸的。”离开了六班的门口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（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58期  2015年5月29日—2015年6月11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