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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
不虚此行
——北京劳教调遣处纪实(七十一)

野靖环

(接第156期

这还是惹出了麻烦。

卢静看见我用地布擦脸了,她们几个就嘀嘀咕咕地说我,我没理她们。

没几天,我在统一放茅的时间拿着盆到厕所洗地布,洗完之后把盆端到厕所的便池边上,然后蹲在便池上小便。

正在这时,我看见杨大的皮鞋又出现在我眼前。我站起来后,先喊了一声“队长好”,然后穿上鞋,用盆里的水冲了厕所,一只手拿着盆,一只手拿着地布下了台阶。

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进厕所了,在厕所见到她我感觉很尴尬,只好在她面前低头站着,等着她说话。

她开始训斥我了:“你这个时间洗地布?人家班里头早就打扫完卫生了!现在几点了?你才开始洗地布!”

我明白了,今天没有人告状,是她盯着我找茬的。

我说:“我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把地布投一投,然后用投地布的水冲厕所,这样可以节约水。”

“我用不着你节约,有的是水!”她说。

听了这句话,我抬起头,惊讶地看着她,竟然说不出话来了。前几天还说我大便冲厕所是浪费水,今天又“用不着我节约了”。你到底是要节约还是要浪费呀?我看她不想马上结束厕所里的教育,就说:“报告大队长,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。”

她轻巧地说:“放下干嘛呀?拿着吧!”

我心里这个气呀,我决定今天一句话不说了。

她低头看着我的脚说:“你瞧你这个样儿,说你多少遍了,不让你抠脚丫子,你非得在这抠,我的话你就是不听!”

她接着就问周围的人:“你们看她有脚气吗?”

刘芳赶紧凑过来看看我的脚说:“没有。”

杨亚楠又问:“她有灰指甲吗?”

她们又说:“没有。”

我心里说:你们都瞎了眼了,看不见我的10个脚趾都肿胀得通红通红的,脚趾甲都变成厚厚的、发黑发黄了!

其实杨亚楠应该是看见我的脚是什么样的了,她说:“你有脚气去求医,大夫说了才算呢。”

我还是不说话。

应该没话可说了吧,可是卢静突然冒出来一句:“她这个时候来,不是为了洗地布是为了擦脸。”

杨亚楠听后马上说:“地布不许拿回北二。”接着,她又指着放着擦厕所的地布盆说:“把地布放到盆里。”

这些地布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,又是擦厕所用的,我的地布是新毛巾,让我把这块地布放到那个盆里,就是不让我擦脸了。我站着没动,我知道不放是不行的,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不情愿。

“放下!”她又喊了一声我才放下。

她走了,朝筒道里面走去。

我回到北二之后就在门口站着,我等着她回来时跟她说话。她过来了,我站在门口喊:“报告队长。”

她迈进来:“干什么?”

我说:“报告队长,我也想用一块小毛巾放在北二,在出汗的时候擦擦脸。”

我跟她说话的时候,用手指着搭在小椅子上的那几块小毛巾。她看见了,朝着代元元说:“拿走,这边不许放。”

卢静说:“这是抹布。”

代元元赶紧把那3块小毛巾拿走了。

我说:“大队长,卢静当着你的面撒谎,这是她们3个用来擦汗的。我拿地布擦脸都不行,可是她们用小毛巾伪装成抹布擦脸,还欺骗你,就不是问题了吗?她们用了很长时间,我也没向你报告过,可是我用地布擦脸,她们就向你报告,这是不是太卑鄙了?”

这一句话惹得她火冒三丈。

“我告诉你野靖环,你就这样搞吧,你一点好处都没有。”杨亚楠发出了威胁。

我说:“我知道。如果我今天什么话都不说了,你就高兴了。可是,经你杨大队长教育、挽救的劳教人员不计其数,你要把劳教人员教育成什么样的人?你是以公平、公正的态度对待大家吗?从你九大队过堂的人,能分清是非吗?你现在把我的思想都搞乱了,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了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
她咬牙切齿地说:“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。”

我盯着她的眼睛说:“做不到。”

气得她转身往外走,指着门口地面的那块黑砖说:“卢静你就坐在这。”

卢静赶紧把小椅子拿过去,横着坐到了这块黑砖上,像一条狗一样地卧在了门口。

代元元回来后,大声说:“以后咱们洗够了、擦够了再回来,看她怎么办!”

我说:“代元元,你对今天的结果很满意,是吗?你们用小毛巾擦脸对我没有伤害,所以我从来不说。可是我用地布擦脸对你们有什么伤害吗?为什么你们要害我呢?我怎么也不理解你们这样做是为什么?”

“我们不害你,我们怎么活?”代元元喊出了心声。

8月15日星期五,袁源值班。晚饭后,小哨通知各班都关上门,练规范。北二的人太少,没法儿练。以前从来没有利用看电视前的一点儿时间练规范的,通常在这个时间发药和打开水。

袁源在大厅发药,刘芳到各班门口把吃药的人叫出来。

我吃了饭后很想喝水;如果现在喝不到水,就要等到看完电视《同一首歌》才能喝,而且喝水晚了夜里要起来上厕所。我等着刘芳喊放水。

过了一会儿,我看见五班的人拿着4、5个瓶子到大厅打水了;一会儿,又看见四班的人出来打水了。

李晴拿着瓶子站在门口对刘芳说:“报告班长,六班劳教人员李晴求打水。”

刘芳说:“去。”

李晴出了门。平常她们是随便出去打水的,现在袁源在大厅,她不敢不按规范报告。看来她也是口渴了,要不然不会当着袁源的面出去打水的。她不给我打水,我也马上站到了门口,用同样的话报了一遍。

刘芳却说:“等着。”

我估计到了这个结果,立即大声说:“10秒钟以前,李晴站在这个地方说着同样的话,你就让她去打水,为什么不让我去打水?”

刘芳挑衅的样子说:“对了,就是不让!”

我说:“你就牛逼吧!”接着抬脚就向大厅走去。

卢静紧跟在我身后。

刘芳喊起来:“我没让你出来你怎么就出来了?”

就在这一瞬间我下了一个决心:从今天开始,我要像牢头狱霸那样,随便出入北二的门,不再向谁“求”了!

我几步走到了大厅,远远地朝着袁源喊了一声“队长好!”马上拐弯,贴着西墙走,到头又顺着北墙走到队部门口的水桶前。

卢静跟在我后边,李晴把瓶子放回北二也跟到了我身后。

我刚要蹲下打水,袁源叫住我:“野靖环,谁让你出来的?”

我说:“袁队长,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,我就希望解决这个问题。李晴是北二的人,哪个班的人出来打水都是打全班的,她为什么只打自己的?没人给我打水,又不让我自己来打水。你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。”

袁源在桌子后面站起来了:“野靖环!你就是这样一种人,你瞧你说话这个态度,你以为你骂刘芳的话我没听见吗?你就是个泼妇!你就是大街上吵架骂人的那种人!”

我说:“袁队长,你骂我什么都行。我刚才提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解决?”

“你回去!”她的嗓门是女警察里最大的,她好像使劲喊了。

我说:“我得打完了水再回去!”我边说边蹲下来打水。

袁源扯着嗓子骂起来:“野靖环你不要脸了你,你臭不要脸的!”

全筒道鸦雀无声,各个班都好像停止了练规范。我接满了水,站起身,朝着袁源,也用了最大的声音喊:“袁队长,你记住,今天你骂了野靖环!”

从这以后,我想喝水的时候就自己到大厅去打水,不再“求”了。刚开始小哨阻拦过几次,也只是嘴上说,没有动手的。

(未完待续)

 
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57期  2015年5月15日—2015年5月28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