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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
不虚此行
——北京劳教调遣处纪实(六十八)

野靖环

(接第153期

8月8日晚上,从6点半开始看北京新闻,一直看到奥运会开幕式结束,看了6个小时的电视。很多人都困得、累得直打晃,但是都得按规范的姿势坐着。

我连续坐了这么长时间,都觉得累得不得了,那些老太太们、那些新入狱的人早就坐得屁股底下像针扎一样了。

看着电视的时候就想,全世界都在高兴地庆祝奥运会,只有我们被强迫以受罪的方式“庆祝”奥运会。

杨亚楠值班,她第一次照顾了大家。没洗漱,没点名,进了班就直接睡觉了。

早上放茅洗漱前在班里排队,杨小梅排在第一个,那些新来的都被安排在前面,我排在第六七个的位置。杨小梅为了夜里放茅的事说个不停,说着就骂了我一句。

我马上走到门口,按了墙上的小喇叭,我说:“报告队长杨小梅在六班骂人。”

小喇叭没有说话,“咔嚓”一声挂断了。杨小梅更来劲了: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,动不动就按喇叭,谁搭理你呀?还拿着自己当回事,谁拿你……”

杨小梅的话突然停住了,王东披着警服站在了门口。她肯定听见了杨小梅说话——按规定,排队的时候说话是要被扣分的——可是她却朝我喊起来:

“野靖环,一早上你就不消停,你按喇叭干什么?”她是来者不善,满脸的怒气,瞪着小眼睛。

我说:“杨小梅骂我。我向队长报告。”

她问杨小梅:“你骂人了吗?”

杨小梅说:“我没骂。”

王东接着问第二个人:“她骂人了吗?”

第二个是盗窃的,她说:“我没听见。”

第三个人是法轮功吴明,她问吴明:“你听见了吗?”

吴明说:“我不参与这些事。”

王东立即朝吴明尖叫起来:“你不参与?你是不是六班的人?你是六班的人你就得参与,你不参与你就滚出六班去。”

她右手叉着腰,左手先指着吴明,又伸得高过头顶指着门外叫着,吴明一句话不说了。

她这时候走到了我面前,用手指着我说:“没有人听见杨小梅骂人,你造谣。”

我说:“王队长,请你把手放下。你用手指着我说话,是粗俗野蛮的行为。别忘了你现在穿着警服,你回去换上便服再来跟我打架。”

“你闭嘴,少废话。”她的手收回去了,却拍着桌子说。

我说:“你不光动作粗俗野蛮,你的语言更不规范。什么叫‘闭嘴’呀?我向你反映杨小梅骂人,你就用这种方法调查吗?如果犯罪的都自己承认,还要公检法干什么?杨小梅不承认是好事,说明她不敢,她心虚。你就办我个栽赃陷害诬陷罪吧。”

王东的声调降下来了:“野靖环我告诉你,你吃亏就吃亏在你的嘴上,你就这样干吧,没有你的好下场!”

说完她扬长而去了。

这几天太热了,她们几个也受不了了。她们开始把门打开一点缝,看看杨大没说什么,就把门再拉开一点儿,杨大还没说,就不关门了。

窗户也试探着打开了,空气一对流,立刻就感觉凉快了。可是,刮北风的时候,窗帘被风吹着呼啦呼啦的乱动;刮南风的时候,窗帘又贴在了窗户上不透气。又试探着把窗帘拉开了半边,终于,屋里有了自然光、自然风,不像在蒸茏里了。我终于可以看见蓝天白云了,心里舒畅了一些。

门也拉开了,我不再沿着墙根低头走路。我抬着头朝着门走,视线穿过二班的门、穿过二班的窗户,看到二班窗外的一棵芙蓉树。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树上的花了,只看见一片一片的粉色。严重的营养不良和长时间的只能看几米近的白墙,使我的眼睛半瞎了。

走到门口再回来,我还是抬着头,看着乒乓球台上面露出的天空。没走几个来回,当我再走到门口时,看见了一双放着凶光的小眼睛。

王东双手叉着腰,左手拿着的一大盘钥匙在腰间晃荡着。

我站住了,喊了一声“队长好。”

她气汹汹地说:“你看哪儿呢?我叫你看!”

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,使劲把门拉上,铁门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撞击在铁框上——门被锁上了。

马上,北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。

我回到乒乓球台的墙角,坐在地下,靠着乒乓球台,胳臂搭在高板上,选择了一个自我感觉比较舒适的姿势,用来保持体力。我虽然很想喝水,但是我努力想着沙漠里的耐力比赛,暗示自己:不是很渴,不用喝水。

李晴坐在门口墙角的小椅子上,她本来就有心脏病,看样子很难受,她靠在墙上,向后仰着头,两只胳膊都伸开搭在了两边的高板上,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她呼吸不畅。卢静横坐在门口,她把鼻子伸到门和门框的缝隙处。

3个人都一动不动地坐着。她俩也完全不按规范坐了,不怕被扣分了。

快到午饭时间时,终于有人把锁打开了。空气流动了,呼吸顺畅了,3个人才活起来。

(未完待续)

 
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54期  2015年4月3日—2015年4月16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