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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
东看在哭泣

何斌 徐彩虹

在东看(北京东城看守所),可以从小小的监室看到我们国家的痼疾。监所不是靠制度去管理,而是靠人治,违反规定的都是制定规则的管理者。越上层的,犯罪的概率就越高、越频繁,他们向来都是制度的破坏者。他们乱用权力,从来不约束自己。

关押在东看的访民们说的最多的词是:邪恶!

“两会”时,东看的监室总是关满了访民,平时,女号里关押的人访民也占近半;今年的“五一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没抓访民,否则东看会暴满。

在东看女监室,牢头和二板都是吸毒在押人员。在东看,管教用吸毒、偷盗犯管治访民。

打倒流氓李政委

在东看听到的骂得最多的就是“打倒流氓李政委”(警号020517),经常是几个监室同时呼喊。

此政委整人颇有一番手段,每次整人一定是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;铁门外筒道摄像头就照不到。我(徐彩虹)刚进号,就见河南访民陈巧玲被戴手铐脚镣,她绝食已经几天了,事情是因一片卫生巾引发的。头天她被带手铐、脚镣时,竭力证明自己在生理期,政委说:“我什么女人没见过,你脱……”打开监室门,他伸腿把陈绊倒在地,专朝下身一通乱踹。听说这种手法,他们对很多访民都用过,连近七旬的老人也未幸免。更有甚者,他们给老人戴头盔、不让穿鞋、关单间、喂蚊子……当访民被折磨病了后,他们说“死不了”;如果访民绝食,他们说大不了过几天给她鼻饲,不会让她死。6月8日,我们监室的牢头、二板就被派出去给一个访民强行鼻饲。月中,我们的一个老访民在监室里昏厥摔倒,管教们在各监室抽调吸毒在押人员去看押……

在东看,女号洗澡、换衣服、上厕所随时会被男政委观摩,男政委最热衷的事就是巡视女监室!

访民重判  刑事犯轻判

在东看,洗澡要扎马步,因为水管子的高度与长度不够,只得如此。东看没有淋浴,说原因是曾经有人上过吊。

在东看,吸毒犯有判5个月的、有判9个月的;而访民仅因一堆上访材料,却被判刑11个月、14个月,甚至2年半;还有的访民,由于被逼无奈,口服剧毒农药自杀,结果却因“自杀寻滋”而被网上通缉逮捕的!当下,只要检举过腐败,便被定为“访民身份”,连身份证都有特殊的标识,处处被监控管制,不管做什么,走路、发言、比手势……一不小心就可能被“寻滋”了。这就是警察说的“乱世用重典、出重拳”吧。

在东看,刑事犯罪会被轻判,而访民却会被重判,听说一位访民因为骂了法官,而被重判2年半。

在东看,真正的罪犯会像功臣一样地被对待,尤其是那几进宫的惯犯们,吸毒的、偷盗的……管教们会像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,嘘寒问暖,令人甚是羡慕。有罪犯自豪地说:“我们是管教们的衣食父母,我们要不犯罪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,对我们好是应该的!”而我们访民因检举贪腐,便被地方当局迫害、追杀;进京告状,就被截访、拘留、重判。访民们调侃说:干脆我们也跟着吸毒、偷盗、跟黑社会混……

在东看,管教们总是在刑事犯中选出牢头、二板,选中的人要绝对地服从管教,对其能心领神会,成为管教的眼睛、耳朵、拳头。牢头、二板一旦被选定,就会有很多优待,例如管教会一个星期有几天送来小炒、米饭、零食;隔三差五会去管教那里抽几支烟;生病会被政委带到医院去看病,吃的药也会好于其他人。

东看的官蚊  游泳的蔬菜

东看的蚊子特别厉害,似有贪官的基因,贪婪而流氓。它们吸血吸得肚子圆圆的还不算,还会钻到被子里、裤子里叮人。被东看关押,每个人都会练成拍蚊子——外加叠被子——的高手。

东看的伙食把在押人员的身体搜刮得清皮寡瘦,严重缺钙,还会关节疼痛。这里的菜汤,包菜、茄子能在里面游泳。虽说茄子超难吃,黑汤没油,但菜量还是够的,但包菜就那么几片菜叶。而且,我们进来一段时间后,早晨不仅把咸菜卡掉了,连每顿午餐的菜量也减了半。

由于缺乏营养,在押人员就总是奢望着小卖部来监室卖东西,以便买些急需的方便面、咸菜、红糖、蚊不叮等。然而不知何故,小卖部却总是挑着监室卖东西,而且需要啥,不卖啥。同一天,到各监室卖的东西会有不同。小卖部到我们(徐彩虹所在)的监室卖了两次,一次是盒装米饭(10元/盒),一次是超贵的西瓜(25元),这都是我们访民买不起的,但就是不卖必需品:蚊不叮、咸菜、红糖……而且有个现象很奇怪:明明是当天买的东西,而在钱票上显示的是分好几天买的,乍一看好像小卖部隔两天就到监室卖东西似的。

我(徐彩虹)在东看被喂了31天的蚊子,释放时痩了、憔悴了许多。

整治访民

6月23日至29日,不知又是应对什么检查,看守所弄出了个一周菜谱,上海王秀珍老人的镣铐好像也被取掉了。但一周后,茄子“游泳”得更彻底了,王秀珍老人也被整得更惨了。老人被关了单间,每天给扔两个馒头,连菜汤都不给;夜里,政委还差人把老人脚上的鞋抢走。老人终于病倒了,夜晚可以听到从筒道的那端传来隐隐的哭声,访民们说那是老人的声音……

去年12月4日被抓的访民金惠玲,也关在了东看。她是走哪都要唱自编贪腐歌的人,她可以什么都不干,但不能不唱歌。从我(徐彩虹)进东看就没听到过她的歌声,很是诧异,听访民说她被关公安医院了;还有访民说,她被整得快死了,从公安医院被送回家了……

警察说东看的局长是从朝看(北京朝阳看守所)调过来的局长陶晶。不知此局长有什么癖好,或她有什么纠结,她整治女号要比男号狠很多倍,访民更是她整治的对象。我(徐彩虹)和爱人(何斌)曾因美国飓风捐款而被抓,被关押在朝看,受尽了折磨,释放时痩了20多斤……我真正领教了他们整人的手段——对人心理和肉体上的摧残。

在东看的清晨和夜晚,筒道中时常会传来“打倒流氓李政委”、“为什么迫害我”、“为什么羞辱我”、“还我人权、还我自由、还我光明”等口号;口号声在筒道中回荡……

 

作者简历:

何斌,男,1973年12月生人,高中学历,祖籍四川宜宾,户籍湖北襄阳。徐彩虹,女,湖北襄阳人,何斌妻。二人是访民,自2005年走上为弱势民众维权之路。2013年,遭地方官员报复和死亡威胁,而进京;同年5月,夫妇二人因给美国飓风灾民捐款而被刑拘,后何斌被朝阳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判刑8个月,徐彩虹被关押31天。2014年1月24日,徐彩虹与12位基督徒一起被拘捕,被以非法集会罪刑拘30天;6月4日,夫妇二人游天安门广场时同时被刑拘,罪名是“手势寻衅滋事罪”。

 
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42期   2014年10月17日—10月30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