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31年，法国文豪巴尔扎克发表他的《人间喜剧》系列之一：《驴皮记》。小说讲述贵族青年瓦朗坦投身社交场，落得个穷途末路，正准备投水自杀时，一位古董商给了他一张驴皮。这张驴皮能实现主人的任何愿望，但愿望一经实现，驴皮也随之变小，主人的寿命也随之缩短。瓦朗坦得到驴皮，欲望暴涨，频频得手；而同时象征他生命的驴皮也逐步缩小，带他通向死亡之乡。

观察今日，中国形形色色的“人间喜剧”，与“驴皮记”颇类似。一方面，中国在物质方面大有发展，摩天大楼比比皆是，各种山寨版的手机、电脑、家电也琳琅满目，中国制造的商品在世界各地随处可见；但另一方面，中国却是信仰缺失，道德沦丧，腐败盛行，贪官遍地，民权不彰，冤狱层叠，自然环境严重污染，特别是极权专制更加威猛。在当今中国，看得见的——硬件，多“繁荣”；而看不见的——软件，如文化、政治、道德、价值观等，大多落后腐朽。前者可谓是物性膨胀，而后者则是日益走向灭亡。

在此状况下，当局不思改革救治，反与民意、良知、普世价值作对，可谓逆世界潮流。习主政后，强化意识形态的控制，加剧运转洗脑宣传机器，不仅垄断新老媒体，而且将商城、机场、工地、大街小巷都作为意识形态争夺的战场，标语横陈，口号泛滥，夺人眼目，污人视听，唯恐民众不“做梦”。在我看来，与严酷的中国现实对照，正好是：牛皮越吹越大，驴皮越缩越小。

据媒体报道，中组部最近下发通知，要求中共干部和党员学习老三篇，做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的人，抵制普世价值，不做西方理念的应声虫。此通知一出，舆论大哗，骂声不绝，有网友将中组部斥为“中蛆部”。

其实，习上台后提出了一系列的“红色精神”，如“七不讲”、“前后两个三十年都不要否定”、“老老实实、原原本本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、毛泽东思想”、“宣传思想部门承担着十分重要的职责，必须守土有责、守土负责、守土尽责”，等等。

但十八大也出台了24字社会主义特色价值观，其中竟然也有“民主”、“自由”、“平等”、“法治”。一方面是“七不讲”、“老三篇”，另一方面又是“自由”、“民主”；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呢？其实，“24字”是表，是牛皮，是对外宣传，是应对世界的舆论战；而“七不讲”是实，是内定方针，是真主张，真抓实干，雷打不动。二者是内外两张皮。

中共历来表里不一，内外有别，分级分等，他们有“大喇叭”——宣传机器，但也有“内部文件”、“红头文件”；即使是“内部文件”，也还分等级传达，不同的级别“享受”的传达内容不一。比如“24字”特色价值观是对外宣传，而“七不讲”、“抵制普世价值”、“不做西方理念的应声虫”就是内部方针，因此仅限于内部传达，不公开发布。

中共一党专政，操控媒体、司法，豢养大批“五毛”做网络密探，百姓发个微博都要删，如此专制的国家，大言不惭地谈“24字”价值观有意思么？奢谈“自由”、“民主”，不是讽刺吗？美国学者程映虹在评析“24字”价值观时说：富强怎么能作为价值观？“现在，中国官方的版本把‘富强’翻译为‘prosperity’，斩掉另外一半意思，让外国人以为你追求的就是‘富裕’。但你自己清楚，还有一个‘强’字瞒着没说。”（《中译英腰斩“富强”的背后》）可见“24字”价值观是用来宣传的。

中共在价值观上内外不一，言行不一，是其一向的传统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，中共有关“民主”、“自由”、“人权”的宣言多了去了。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，毛泽东回答路透社记者时说：“自由民主的中国将是这样的一个国家，它的各级政府直至中央政府都由普遍、平等、无记名的选举所产生，并向选举它的人民负责。它将实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，林肯的民有、民治、民享的原则与罗斯福的四大自由……”毛还说：“每一个在中国的美国士兵都应当成为民主的活广告。他应当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中国人谈论民主。美国官员应当对中国官员谈论民主。”但是当中共夺得天下，即无法无天，毛就大言不惭地说，他就是“马克思加秦始皇”。

十八大出台“24字”特色价值观，是中共在国际民主潮流和中国民众民主诉求压力下，维护其专制统治的一种应变宣传。由于共产主义破产，马列主义在国际上被广泛唾弃，特别是由于互联网的出现，国内民众，特别是青年一代，对自由、人权、民主的诉求越来越迫切，已成为主流民意。中共在思想、理论上已穷途末路，现实迫使他们不得不到“红色意识”之外寻找宣传词语，比如他们从中国传统中搬来“孔子”；移花接木，偷梁换柱，将“爱党”的芯片植入“爱国”；将“民主”偷换为“民主作风”；所谓的“24字”特色价值观，不过是罗列一堆好词，应付国际和国内的舆论压力，以继续维护他们的统治。

在我看来，只要中国当局一日不把人权、自由、民主当核心价值观，真心实意地去推行，就一日不能赢得中国的民心，就一日不能融入国际社会。不实行民主制度，没有三权分立、权力制衡，权贵统治集团只能是越来越专横，越来越贪婪腐败，其牛皮就越吹越大，生命的驴皮越缩越小。

世上哪有万年的庄家，万年的执政党？历史上，每朝每代的帝王都想帝业千秋万代，但结果如何？西太后的陵墓修建了几十年，但她死后，还不是被掘墓？

（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36期    2014年7月25日—8月7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