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接第116期）

关键词：连带陪绑

没想到的事又发生了。

第二天上午，代元元出班一段时间，回来一进门就骂我：“你跟你妹妹说你刚称了体重，杨大听了你的录音了，昨天晚上把古力骂了两个小时。古力上大夜，都没让她睡觉。人家好心好意的让你称称体重，你就害人吧，你就是个害人精。”

古力在这里是最有人性的警察，她会笑着说话，她会用眼睛说话。当我的床板掉下来的声响惊动了她时，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队部拿钥匙打开门，第一句话就问“摔着你了吗？”而其他的队长会指责你：“你怎么把床弄坏了！”我听见她问有病的劳教人员：“你好点了吗？”这些在外面是最正常的语言，在这里却只有古力说过。

前些天，齐兆兰的腿脚肿得很厉害时，古力问她好点了吗，齐兆兰说还是肿得像猪蹄子。古力有点不高兴地说：“怎么跟我说这样的话呀？”吓得齐兆兰直说“对不起”。古力说“以后要注意啊”，就没事了。齐兆兰说，如果是其他队长，她就麻烦了。

古力当警察两年了，李亚斌一进时古力刚到调遣处，管劳教人员的信件，她都是亲自把信发到劳教人员的手中。她说大家都盼着来信，一定要尽快发给大家。

在5月4日那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外出活动时，古力和我们一起做游戏，其他的年轻警察都站在或坐在旁边监视我们。

齐兆兰曾评论说，古力对劳教人员友善，跟她的民族性有关。

自从她被杨大骂了以后，开始变了。

3天后，药吃完了，我的咳嗽还没有好，我想再吃点药，就申请求医。

今天队长上班后，代元元就把求医的喊到大厅。除代元元外，求医的4个人都是老太太，那3个还是新来的。在大厅按规范的一套报数之后，喊报告出大厅门，站到台阶下面的空地等着。古力锁了门送了钥匙，说：“走吧！”

我们5个人迈开步就走，突然古力叫起来：“你们就跟没长耳朵似的，没听见我说走啊？我发布的命令你们都不答一声‘是！’”

她说话时我们继续走着，我没有反应，我觉得她是在训斥我们，而不是在发布命令。代元元跟在我身后也没出声。

没想到古力又说了：“我刚说完你们还不答‘是！’”

我马上接着这个话说了声：“是！”，可是其他3个人还是没出声。

古力这纯属找茬了！从来没有在队列时回答“是”的要求，我开始提高警惕。

那3个老太太都是高血压，其中一个高压180，大夫嘱咐她要注意。大夫又给我开了甘草片。

看病之后，古力带着我们回来，我们站在台阶下面等着，古力进队部拿钥匙打开门，朝着我们说：“进吧！”

可是我们5个人又没有答“是”，抬腿就上了台阶，因为平常这样的话都不用回答。

可是古力却发火了：“你们不是规范不好吗？进去练规范！”

杨敏正在大厅看着新生们练队列，刘银铃喊队，我们4人被安排到队列里跟着训练。

新生进来后，都要在大厅里学习规范，就是练习各种各样的报告词，大约学习三四天。再过几天，考《记分许可证》的开始练队列。法轮功都不在调遣处考证，不安排参加练队列。队列训练有齐步走、正步走、跑步走、稍息、立正、三面转法。

让我跟着练队列是正合我意，心里暗暗高兴。每天被限制在班里不许出门，整天就一个姿势坐着，连伸伸胳膊抬抬手都不行。有这么个机会活动活动身体真是太难得了。

可是那3个老太太就惨了，她们都是法轮功，都不用在调遣处考证，也没有参加队列训练。那个血压180的老太太连三面转法也不会，左右分不清，总是出错。九大队训练的规定，谁出错就要出列，单独做，直到会做为止。可是她动作缓慢极了，好不容易分清左右了，脚的动作怎么也做不好。总是身子转过来，脚才挪着跟过来。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出汗了。9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，我看她出汗，知道她是又紧张又累。我很担心她，血压那么高，又转来转去的，千万别出什么危险哪！

第二天早上6点，古力拿着点名册站到了门口。她的声音又清晰又响亮，点到蔡广霞时，蔡广霞高声答“到”，却没有同时蹲下，停顿了几秒之后她突然蹲下了。古力就发火了：“你傻了你，为什么答‘到’不蹲下，为什么那么晚了才蹲下，蹲着别起来。”

点名时紧张的气氛，常常有人出现动作不协调，就会挨罚。

结果蔡广霞就被罚在门口侧面的墙根面朝墙蹲着。她的被子还摊在床上没有打起来，急得她要命，被子打不好又得扣分。她的床就在门口，她蹲着挪到床边，把被子拖到地下，蹲着打被子，又蹲着挪到床前把被子放好，蹲着整理。

齐兆兰又想让蔡广霞把被子打好，又怕古力队长说她不看好蔡广霞，矛盾极了，只好说：“你小心点啊！要是队长说了，害的我受牵连。”

一直蹲到早饭前开始背23号令了，她才站起来。吃完了早饭，蔡广霞问齐兆兰还蹲不蹲了，齐兆兰说：“队长没说让你站起来，我哪敢说呀。”

齐兆兰看着蔡广霞还没整理好的被子，想了想又说：“要不你蹲着整理被子吧，看看队长说不说。如果队长不说话了，那就是饶过你了。”

蔡广霞赶紧蹲在床前整理她的被子，古力没有再来说这件事，就算过去了。其实古力已经下夜班了，她也没交班继续罚蔡广霞。

一个原本善良、阳光的正常女孩，就这样被改造成像杨大一样的人。稍有些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，血压180是需要休息的，否则会出危险的。而古力却让这样一位老太太一遍遍地练左转、右转，用折磨别人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。调遣处摧残的不只是劳教人员，还摧残了许多年轻的管理工作者善良的人性。

蔡广霞开始打喷嚏、流鼻涕了，干活的动作也慢起来。总想掐掐脑门，说在家时只要头痛就把脑门掐出紫血印，头痛很快就好了。可是这里是绝对禁止的，那样叫自伤自残，要受惩罚的。下午，代元元没在班里，杨小梅看蔡广霞脸很红，就跟刘芳说求个体温表给蔡广霞试一试。刘芳一听说给蔡广霞求体温表，说了一句话：“为了她让我去默哀呀，等队长出来自己说吧。”

（未完待续）

（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17期    2013年11月1日—11月14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