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告读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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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不虚此行
——北京劳教调遣处纪实(二十五)
(接第110期)
关键词:裸体排队
星期三洗澡。澡堂离九大队只有45步的距离,这一点点的路程对我来说是太宝贵了,我看见了蓝天、白云,我呼吸到了新鲜空气,我贪婪地沐浴着阳光,我尽情地享受这1、2分钟的时间。
8月骄阳似火,我恨不得让太阳把我晒透了,可是那两个年轻的女队长尽管都撑着遮阳伞,还尽可能地把脸转向背阳面。在阳光的照耀下,有人欢喜有人愁。
袁源没有打伞,她用一只手给眼睛遮挡着太阳,喊着口令。大家端着洗脸盆,排着4列整齐的队伍,按照她的口令,踏着步子进入澡堂。
一进门是更衣室,“忽”的一股热浪扑面而来。更衣室和浴室之间是2米多宽的门,没有门板。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脱衣服,因为洗澡的时间只有10分钟,谁的动作慢谁就耽误洗澡时间。有人脱完衣服刚要进去,就听见袁源站在浴室门口喊:“都不许进,排队站好了,一块儿进!”说完,她就进去开阀门了。
她是好意,她想先把冷热水的总阀门打开,水管子里充满了水,大家进去后就可以洗了。
听到排队的命令,80多个一丝不挂的裸体女人,老的、小的、胖的、瘦的、高的、矮的、黄的、白的、有纹身的、有疤痕的、白头发的、黑头发的……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班里的人。没有了衣服的遮盖,又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了,想仔细辨认又不敢看的样子。
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!我站着没动,任凭身体被挤来挤去、任凭别人的汗液蹭到我的皮肤上。
跟几十个女人在一起洗澡时,没有异样的感觉,但是,看着80多个裸体的女人排着整齐的队伍,规规矩矩地站着,我顿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。这种震撼是什么,我说不清楚,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,我的脸在燃烧,我的心在狂跳。我的眼前出现了凯尔泰斯∙伊姆莱的《命运无常》中描写的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犹太人脱光衣服等待洗澡,可喷头里冒出的竟是黑色毒气的情景。
那两个女警察都站到了大门口,朝外面看着,尽管门上玻璃是磨砂的。
我看见大多数人都低着头。此时此刻在我们的面前没有警察,羞耻让大家自觉地把头低下。
只有几个人在互相闹着玩,也是只有动作没有声音。杨小梅站在我前面,把两只硕大的乳房顶在代元元的后背上。代元元也不回头,把手伸到身后摸杨小梅的阴部,杨小梅又用手捏代元元的屁股。
正在这时,袁源开完了阀门出来,一看到这幅群裸图,突然“妈呀” 一声惊叫着退了回去,随即从里面传出来一声“进来!”
“是!谢队长!”80多条还没有洗澡就已经浑身湿漉漉的裸体女人齐声高喊。
我相信,袁源也没有想到群裸排队的视觉效果是这样难看,她不是故意的。在她的视觉受到冲击的一瞬间,看到同类遭受着羞辱,作为女人的同类,她的自尊心也让她受不了。
她们的指挥、命令太随意了,想起一出是一出,从来不考虑后果,因为她们从来不用为后果负责。
关键词:剐刺
10分钟的洗澡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,队长一说“收了”,几个小哨就喊叫着催大家。一个个快速地穿好衣服的就到外面排队,也不按班排队了。排成4列,齐兆兰当了一列的排头。踏着整齐的步子回到九大队的台阶下面,第一排4个人抬腿迈上了台阶。
“站住,谁让你们上来的?”袁源瞪圆了眼睛喊起来。
4个人赶紧退下来。这个台阶不能随便上,按说齐兆兰应该知道。
“你们4个,一边站着去!”袁源的手朝墙一指,4个人转身刚要走,袁源又喊起来:“哑巴啦还是聋啦?”
代元元也在队伍里朝她们喊:“你们怎么不答‘是’啊!”
4个人被罚在外面练队列。齐兆兰的腿有滑膜炎,入所时她就在医院向医生提出了,医生同意免队列训练。现在罚练队列,她就不敢跟队长说了。
午饭前才回班,齐兆兰是又累又气,坐在高板上不停地发牢骚,说被那3个新来的剐刺了,说白洗澡了,还撩开衣服让大家看,连裤腰都湿透了。其实这种惩罚是家常便饭,只不过今天轮到她倒霉了。
齐兆兰只吃了半个馒头,因为她病了。前几天,她妈妈来了一封信,她看着信痛哭起来。她让我看,我也哭了。
齐兆兰的字比我的字写得好,我一看她的字就会不由自主地夸几句。一夸她,她就说她姥姥是协和医院的老大夫,用外语开药方;她妈妈是老教师,字写得更好。她出生在书香门第的家庭,很自豪。我一看信,那字真是太美了,精致、遒劲、洒脱,我对书法没有研究,找不到形容字的词,反正看着信,看着字,她妈妈在我的心中形成了一个了不起的知识母亲的形象,好像就在我们的身边说话。
她妈妈说:“你从小就太想拔尖了,有人考试分数比你高,你就不高兴。虽然你会努力学习超过别人,但是这种性格使你的心理发生了扭曲。我也忽视了对你的教育,总觉得你是听话的好孩子。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妈妈也有责任,等着你回来,妈妈和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……。小涛(儿子)可能猜到你出事了,他从来没问过我们,大家还是说你被派往国外了,工作性质保密,不能与家里联系。他和朋友开了个宠物店,只要有事做,我们就放心了……。”
第二天,她的眼睛变小了,我们以为是哭的呢,再过一天就眯成了一条缝,脸也圆起来了,她说早晨起床时头沉得抬不起来了,让别人拉她才能坐起来。头痛、头晕,走路摇摇晃晃的,只好求医了。等她看病回来才知道她的血压高到130,因为她平时血压偏低,高压是100,低压是80,所以血压130就头晕了。大夫给她开了降压药和利尿药,她的腿一直肿着,要不是脸肿起来了,担心与家人见面时被看出来,她就不求医了。只要求医就开利尿药,不吃不行。吃了利尿药,这一夜她起来尿了5次。
尿盆放在我的床头,她蹲下起来都要拽着我的床拦杆才行。床总是摇晃着,我也没睡好觉。早上起来尿盆差一点就溢出来了,我把尿倒在扣着当盖子的盆里边,在包夹人的包夹之下来回两次才把尿盆倒完了。
齐兆兰整天愁眉苦脸的,她说出去以后比在这里麻烦事还多。离被释放还有4个月,她开始考虑怎样面对儿子和处理家里的事了。
我进来以后,所有的家务事都由姐姐妹妹处理了,一点儿担心的事也没有。我儿子每月都给我写一封信,我给大家看,谁看信谁都笑,儿子是开心果;我大哥、二哥、大嫂、二嫂、姐姐、姐夫、妹妹都定期给我写信,连刚上大学的外甥也给我写信,这是他第一次写信;还有一起上访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也都给我写信——很可惜,有6封信“被收不到”了。
我没来之前,齐兆兰每月能收到两三封信,是筒道里收信最多的。我很快成了收信最多的人,齐兆兰嫉妒了。接见完了之后,她每天都收到一封“表弟”的来信,是用电脑打印的。她得意了,说:“我的信比你的多。”可是,连着收了七八封之后,刘银铃给她发信时说了一句话:你不怕队长看烦了啊,又让她紧张起来,她又无法通知“表弟”别写了,只能坐立不安地过日子。幸亏她“表弟”在一封信里说,以后不天天写了,没得写了,齐兆兰才松了一口气。
每一封信都要经过队长的审阅。我的信“被收不到了”之后,家人和朋友就给我寄挂号信和特快专递。结果,经常是隔一两个月被邮局追查过来才给我。
2007年7月17日,刘银铃给我两封信,一封是特快专递,一封是挂号信。她出门之后,小哨就把门拉上了。这时候屋里非常热,开着门还出汗呢,关门就更闷了。我刚要开门就被代元元制止了,我这才注意到代元元站在门口,她本来是坐在靠窗户那边的,而且门外面还有3个女警察来回地走动着。我以为筒道里要有什么大事了,要不然从来没见过3个警察巡筒的。
我回到座位上看信。两封信都被拆开了,我从特快专递里拿出信来,一看是我妹妹在5月16日寄来的,有一份已经打印好的“行政复议申请书”,让我签名后马上交给调遣处。然后,我又把挂号信拿出来看,这是我妹妹6月22日寄出来的,催问我“行政复议申请书”交了没有,如果来不及了,就马上写诉讼状交上。
(未完待续)
(《中国人权双周刊》第111期 2013年8月9日—8月22日)
http://biweeklyarchive.hrichina.org/article/969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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